豪語錄
抨擊《爽報》連載牛佬漫畫的女士先生們，知否《信報》曾請文啟明寫文字專欄四年？
文啟明＝牛佬，好學生小明有個江湖化外號。正如戰爭與文明是硬幣之兩面，蒙古西征推動民族交流，納粹德國發明噴射機。
筆下最多角色被拍成電影，栽培最多成名主筆，「我公司是唯一全部用本地班底。」當馬榮成都正職變炒樓，創意工業應頒獎給牛佬。
創意，包括反對全面取締毒品。
畫的是黑幫廝殺，社團找他晦氣，警察找他套料，偏偏出版社叫和平（Concord）。
「我就是喜愛和平。」然後一笑說：「雖然個名係買殼番嚟。」
來自藍田
多得牛佬，港人對「古惑」一詞有了新認知，無關狡猾精叻，純粹解江湖人。陳浩南這古惑仔甚至一點不古惑，衝動而率性，古惑的是讀書人。女主角細細粒（電影版由黎姿飾演）天生口吃，弱勢社群。牛佬刻意讓人物比平凡更平凡。「創作陳浩南時，我想，東哥夠黑社會吧，叫得阿東也可叫阿南，還怕太突出，就普普通通姓陳。」是他也是你和我的六七十後草根故事，誰敢說自己沒經歷過？飾演陳浩南的鄭伊健來自樂民新邨；牛佬成長於藍田廉租屋，十四K地頭，耳濡目染，中二輟學。「當年得六年免費教育，寫畫仔好難有讀到中五。」入行由低做起，很快成為黃玉郎名著《如來神掌》的實際編繪者，同輩如馬榮成、馮志明紛紛掛正頭牌，他甘於做影子英雄。「當時撻我哋個名出去唔賣得，面對真相好，八三年我分紅已分十萬元，黃玉郎絕對係好老闆，眼光準。」古裝武俠式微，至今牛佬仍自資出《神掌龍九州》（已達第四代傳人），比原作者更長情，雖然預計十期內「摺埋」，「個市好番會再寫。」牛佬便是如此，念舊重感情，又不得不兼顧現實，狹縫中生存。
有故事的人
工作室案頭盡是鉛筆草圖——極簡單的線條。牛佬坦言已無「落墨」多年，只起初稿。主筆普遍學歷不高，黃玉郎全盛期另聘高人寫旁白編劇本（陣容包括蕭若元），但牛佬這方面愛親力親為，興趣比畫公仔更濃。「馬榮成是很有心機的寫畫仔，至今都係；我就似講故佬，而且性急，太多東西想表達，慢慢執到靚的工序留交手足做。」如非生不逢時，有理由相信，牛佬可以成為小說家。接手上官小寶（另一畫壇大佬）的《愛情故事》，終於一展江湖抱負。「《愛情故事》原本真係講愛情，唔暢銷，我加入歡場元素，改唔改名呢？我年少牛脾氣就是不改，一本書好睇，叫乜地盤佬都會買！」
後來他弟子溫日良接手《鬼書皇》，變成全打鬥，照樣不改名——愛情即艷情，鬼怎恐怖得過人間惡勢力？這是牛家班價值觀。牛佬第一個將真實黑幫字頭寫入漫畫，「報紙寫得，點解我唔寫得？」內容貼近時事，形同社團通訊。「在故事提及台灣竹聯幫已沒落，人家打電話來聲稱在香港都有勢力喎，我連登三期道歉啟事。「年輕時愛蒲夜場索料，有次有個人走來問我很多江湖事，事後朋友告訴我，對方是便衣。寫意氣之爭通常無麻煩，不要涉及毒品和大額金錢利益就得。」在電影過一過鏡，「因為觀眾認到我，才知是正牌。」比起成奎安、李兆基的粗線條，牛佬演繹屬內斂型。「真正猛料不用惡，唔夠料才死充。」
義氣豪俾你
無正邪之分構不成張力，牛佬說，唯有將陳浩南等一班洪興仔寫得義氣些，所謂反派便是會出賣朋友的。「江湖無正邪，真正的江湖道義不存在。道義即係道義，我不信要江湖兩個字擺在前面。「道義只不過是我有錢有本錢去豪俾你，你撬我條女，我懶懶閒，因為反正我唔係咁鍾意。」然而，牛佬會出專書教人畫漫畫，書中第一句便說：「這行業不會有人教你。」人人藏私，驚教識徒弟無師傅。「我培訓人之後，自己做得舒服啲嘛。」他沿用本港班底，有良心過北上廠商。「啲大陸仔你教曬佢，隔籬酒樓俾多五百蚊佢就跳槽去炒餸。香港寫畫仔仲有份天真。」天真是，至今工作室的長梳化仍常備睡袋，長期抗戰。牛佬十六歲自資出版，商業登記都未夠秤，又第一個推出online game，第一個網上三日刊……創意無窮。但創意，不擔保無「窮」，行頭萎縮，馬榮成發達靠炒樓，炒樓不用靠創意。
生態平衡
○六年，牛佬應林行止太太駱友梅之邀在《信報》寫《文耕草莽》，欄名如斯，可見絕不草莽，文筆來自閱讀和自學。有此天份的小明竟升不到班，是制度有問題；而中二學歷竟可圖文創作三十餘年，不上學無損失，「香港教育一塌糊塗。」牛佬已婚，誓不生育，唔使煩。現時在《爽報》畫的《至喪檔案》，是新聞奇情而非江湖漫畫。「我不太願去深究這問題，無心機去了解社會人士個道德觀。這是我工作，無優越感，亦唔會自卑，正如你叫我牛佬得啦，但也不用隱藏真姓名。」
不生育，因為愛玩，打拳潛水，「賭錢都鍾意，輸到赤赤哋先至好玩；但有啲友勒不住，要打電話求助，我好奇怪：咁大個人管理唔到自己？賴有病？「又成日話毒品害人，宣傳已經夠，千祈唔好趕絕毒犯！試諗吓：邊啲人食白粉？一定係十惡不赦嘅契弟，如果佢哋唔食白粉，窮兇極惡又爛仔又牛精，差佬拉唔曬㗎；好嘞，食咗，無氣無力無鬥志，就啱數，慢慢等佢哋自己消滅自己。「我寫過一個故事：兩兄弟都係黑社會，弟弟吸毒，哥哥鬧佢：『白粉俾邊啲人食？白粉就係用嚟對付我哋㗎！』「即是我認為啫，這種歪理……」
斌
工作室隔籬是練功房，文武兼修（至少姓文）的牛佬寫到悶，會走過來打沙包。畫《神掌》參考國術，畫《葉問》參考詠春，真正練習是泰拳。「我份人實際，泰拳來自實戰。中國功夫講『拳由腰發』，但散打上到擂台，雙拳都架在面門前，有幾何由腰間發出呢？根本就係學boxing和泰拳。」唉，拳由腰發、相由心生，或者說羊毛出自羊身上、民主由選舉產生……都是講咗等如無講的風水佬呃你十年八年。不如兜腳踢！作者按：校對先生，請不要將文中「古惑」改成「蠱惑」，真正古惑仔唔識咁多筆劃，牛佬除外。 ####
牛佬生於六一年，肖牛，鼻大似牛，自小聲沉如牛。
始創江湖題材，自小見慣。「我喜歡真實。」
同學少年，包括變身字畫收藏家的祁文傑（左）。
師承上官玉郎（那年代的筆名都差不多），也替上官小寶和黃玉郎打過工。
因為觀眾認到我，才知是正牌。
客串電影《古惑仔》。「我知午夜場實爆滿。」
在靈堂對坤吳鎮宇恨得咬牙切齒，有內心戲㗎。
1127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