單人訪
母親的抉擇 吳綺莉
2013年01月04日
寒風刺骨，我們借了最新的春裝為吳綺莉拍照，大家都以為她會嫌冷，豈料她說：「呢啲天氣，直頭舒服啦！」
我暗暗叫好。叫好的原因，不是因為省了找外套的麻煩，而是我一直欣賞不怕冷的人。幾多港男港女攝氏廿度已毛褸羽絨上身，怕冷如此，不敢想像這等人的見識和意志。
吳綺莉吃過大茶飯，也見識過大場面。當年搭上國際巨星，未婚產女，繼而遠走上海，敢愛敢做，哪件事不驚天動地？一個能撐起半邊天的女人，怕你那區區十度八度天氣？她緊張的，從來只是女兒。
「上海始終唔係自己地方，個女讀中學喇，都想趁呢幾年喺香港賺多啲錢，將來供佢讀大學。」
當年選擇離開為了女兒，如今選擇回來也是為了女兒。
有人犯了錯會拖天下男人落水；吳綺莉比較簡單，自負盈虧，起碼不是窩囊廢。
不說對方不是
或許這是場宿命。吳綺莉父母在她一歲時離異，她從未跟父親生活過。
「說起上來，真有點童年陰影。小時候與親戚吃飯，成班阿姨圍在一起就對我媽媽說：『你真係好慘呀你！離咗婚，生個女出嚟仲同個男人一樣樣，仲要日日對住，好慘呀你……』講完之後又望下我，我簡直覺得自己是二等公民！」
小小心靈，就被一班八婆傷害了。十一歲回上海探嫲嫲，在梯間終於遇上生父，兩父女打個照面，果然是一模一樣。但兩人都不知如何稱呼對方，只是「嗯」了一聲。
「陌生人一個，可以有甚麼感覺呢？但我也要奉勸天下父母，婚姻幾不愉快都好，千萬別在子女面前說對方不是。我一生人中有三十年非常嬲爸爸，就是因為媽媽和阿姨們常說他壞話，何必令子女難受？」
所以她從來不在女兒面前數落她父親。
「關於女兒父親的事，毋須彈，也毋須讚，其實不提就可以了。」
吳綺莉的童年，並不快樂。沒有父親，母親顧著打拼，只有外公和傭人照顧她。十四歲，母親送她到美國愛荷華州的 Burlington小鎮讀書，繼續自生自滅。
「環境好靚，打開門，就是密西西比河……但寂寞呀，全鎮不多過十個中國人，我自己一個好孤獨。媽媽從來沒有陪過我成長，其實也像個陌生人一樣。所以我發誓，一定要好好陪伴女兒，不能讓她經歷我所經歷的。」
不要重蹈覆轍
孤獨寂寞，所以任性反叛。十九歲，男朋友向她求婚，她嚇到掉頭走。廿七歲未婚懷孕，終於闖出禍。吳綺莉當年曾承認傷害了一個家庭，其後一力承擔，總比有人說甚麼犯了「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」來得有建設性。雖然宿命難違，但如何度過宿命，可以自己掌握。女兒兩歲的時候她全身而退，移居上海。
「有人問過我，犧牲了事業，值不值得？答案是值。上海地方大，狗仔隊不易拍到我們，女兒能夠在一個不受騷擾的地方成長，好值得。她學到一口流利國語，跟我的關係又親密，怎樣計，我都贏。」
女兒讀國際學校，首先學會說英語。電視播甚麼她便看甚麼，包括她父親的戲，吳綺莉從不管束。
「我幾感恩，當事情過去了，我真的可以放得好低好低。我都無感覺啦，何況是女兒？難道你見到甄子丹會轉台？（你們怎樣稱呼他？）大家怎樣叫我們便怎樣叫。（不會有"Dad"這個字出現？）不會。」
關於那個大家都知道的人，吳綺莉只會用「人哋」來形容。「人哋」的事，她從來不屑多提，只是兩人當中夾了個女兒，有著一生一世的關係。
「女兒完全知道發生過甚麼事，但因為實在已經『無嘢』，她一直不當是一回事，也沒有想見爸爸。倒是我經常教她，一定要從媽媽的錯誤中學習，千萬不要重蹈媽媽覆轍。」
女兒今年十三歲，兩年前仍在上海時有個肥嘟嘟的男同學對她大獻殷勤，吳綺莉也沒有阻止。
「我跟女兒說，發生甚麼事都好，一定要回家跟媽媽商量。交男朋友一定要帶回來給媽媽看，多個人多雙眼，我們母女倆可以坐低慢慢揀。」
吳綺莉不諱言想拍拖，但暫無對象。是形象太強了吧？
「我可不是這樣想。以我這個年紀，有沒有女兒也可以是單身。要是緣份到了，我猜他不會介意我的形象或過去。要是你不喜歡一個人，當然也會有千個理由。」
平靜的日子過了十年，母女倆兩年前回歸香港，重新出發。
「我想了好幾年，最怕女兒生活受影響。她反而無所謂，只說：『除非在上海住一世，否則遲早都要走。媽媽去邊，我就去邊。』」
在大埔買了村屋，女兒在沙田某國際學校上學，周末跟李家鼎學騎馬……小女孩的一舉一動，都上了娛樂版。
「我不擔心，因為她心智成熟。我會這樣教她：『用另一個角度睇，唔係人人可以出名，你乜都無做過就可以上報紙，你知唔知賣一版廣告幾貴呀？』雖然是阿 Q點，但不失為一個想法。她由細到大見慣記者，只是說句：『又嚟呀？』有時甚至會企定定跟記者傾偈。我慶幸她是個樂天的小朋友。」
別欺人太甚
這次回香港的目的，吳綺莉說得很白，想趁女兒讀中學這幾年，好好拍戲賺錢，以備將來女兒讀大學用。不是說收了「人哋」億萬「掟煲費」嗎？如今重新工作又說因為「人哋」閂水喉。
「傳媒一是寫我勁富貴，一是寫我勁折墮，為何不可有中間位？我可以說，一直以來我是自食其力，十年前上海樓價仍算低，經濟上照顧我的是媽媽。現在我的而且確是比以前慳了，因為女兒開始長大，不是亂花錢的時候，我也過了買名牌那個階段。」
形勢本來一片大好，復出後先替無綫主持清談節目《女人有話兒》，之後拍《雷霆掃毒》，早前還在商台開咪主持《 1圈圈》。只可惜劇集戰線落在林峯與徐子珊身上，商台又無故提早終止合約，令她亂了陣腳。
「再次拍劇，精神上完全沒有生疏，但體形上真是胖了，要再努力減肥。倒是商台那件事幾愕然，到今時今日他們仍欠我一個交代，我不知自己錯在哪裏，或得罪了甚麼人。」
吳綺莉入行廿二年，開咪期間曾碌人情卡請來老友葉玉卿、陳百祥等做訪問，突然無故被炒，當然氣難下。
「又話我懵又話我 out，仲有人閂埋房門兜口兜面同我講：『你好唔掂，你唔好再做 artist喇！』我只回那人一句：『我入行廿幾年，識嘅都係勁人，每人袋一毫子落我袋都袋滿啦！如果我連少少信心都無，仲點做落去？』唔嬲，我當睇清楚一個人。」
吳綺莉，從來不是省油的燈。
「我當年的新聞，不難啃過現在九倍九？現在傳媒寫我任何東西，都是濕濕碎。很多時我不出聲，是因為我有禮貌，但也請別欺人太甚。」
暫時未開新劇，最近又做回全職媽媽，接送女兒上學，街市的菜和肉幾錢一斤，她瞭如指掌。
「小時候除了欠了一個完整的家庭外，其他事都很順利。一選美就拿冠軍，一拍戲就做主角，得來太易，那時並不懂珍惜。現在不同了，如再有演出機會，一定會更加用心。」
身體健康
回歸香港後，難免又成為狗仔隊追訪的對象。吳綺莉不介意大家說她篤魚蛋、捱麵包，但很介意被拍到的時候樣子不美麗。
「影得我靚，話之你寫我推住架垃圾車！影到我雙下巴出曬嚟，成個『阿蟬』咁，企喺 Hermes入面買三十萬手袋都冇用啦！」
她大笑，但也是女人的寫照。曾經滄海難為水，當年出道時才十七歲，轉眼已三十九。
「所以真係希望身體健康，世界上任何問題都解決到，唯獨健康控制唔到。」
俾你揀，你寧願做推垃圾車的靚太，還是買三十萬手袋的「阿蟬」？其實唔使諗，因為大部分香港人都無得揀。所以，新年流流，都係祝大家身體健康最實際。
下期預告：十三吉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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